10月23日，海南省三亞市新一輪離島免稅消費券開始發放。本意讓利給消費者的離島免稅消費券，卻也讓一些代購鉆了空子。北京商報記者調查發現，近期有代購給消費者代買免稅商品時使用海南省政府發放的大額免稅消費券，從中賺取幾百元的差價。但其實，這張被代購蠶食的消費券遠不止局限于此，甚至能撬動數千元乃至數萬元的旅游消費。在小小的消費券背后，是對于刺激旅游消費的美好初衷，也是對離島免稅市場面臨分流的擔憂。近年來，海南重點治理離島免稅“套代購”走私違法犯罪，保障市場安全，但在打擊代購之余，海南要進一步增強自身旅游吸引力，各離島免稅企業也要為入境游市場的復蘇高瞻遠矚。

必須自己去

看著已經使用了將近五年、后屏已經碎了一個角的手機，劉瑞下定決心買一部新手機當作生日禮物送給自己。

他最初的打算是趁今年的“雙11”看看有沒有優惠，目標手機是iPhone 15Pro Max 256GB版，官方定價是9999元。“但看了一下京東的預告，除了白條12期免息，沒有額外的優惠。”在買與不買之間猶豫之際，有朋友提醒他海南正在發免稅消費券，其中有張滿8000元減600元的券剛好可以用來買手機，不僅如此，中免海南本身這款手機的價格也稍微便宜些，不用券前是9700元，換句話說，如果兩項疊加，劉瑞可以節省899元，幾乎打了個9折。

但當劉瑞看到消費券的使用規則時，糾結又再次涌上心頭。

根據海南省內發放離島免稅消費券的政策，以三亞為例，三亞離島免稅政府消費券9月29日10時起面向全國游客開始發放，分為消費滿20000元減1600元、滿15000元減1200元、消費滿10000元減1000元以及消費滿8000元減600元四個檔位。北京商報記者了解到，該消費券此前已經發放數輪，10月23日又在中免會員小程序等平臺進行新一輪的發放。

在中免會員小程序上領取的消費券只能在中免旗下海南的2個線下門店使用，領取后必須本人憑身份證才能購買。這就意味著劉瑞即便領取了消費券，必須飛到海南才能使用。“即便我不過夜，趁著周末飛去買部手機，目前往返機票最便宜也要1300元左右，遠超600元消費券的優惠。”

代購賺走一半優惠

劉瑞顯然不想放棄這一優惠，他轉頭去尋找代購，希望用類似免稅品代購的方式享受這一福利。但咨詢之后發現，代購除了跟買化妝品同樣加一筆代購費外，也會收取消費券使用費。代購給的理由是消費券必須使用本人身份證，且四種消費券每人只能領取一張，一單一次性結賬使用，自己的那份給了劉瑞，這個便宜不能白占。

但代購與代購之間關于消費券“占用費”怎么收，各有不同。

一位海南代購透露，如果搶的券多，在代買手機時使用滿8000元減600元的消費券后，實付價格再加300元，但這個具體還要看情況。“平時也經常會有優惠券，這就是我們賣東西的利潤，要不我們也不怎么加價，就掙這個錢了。”

實際上，代購賺取的利潤不只是消費券優惠金額的一部分，積分也落入代購的手中。據cdf中免海南小程序，劉瑞看上的這款蘋果手機離島免稅價格在9700元，根據中免會員積分說明，會員每消費100元積1積分，不同會員級別享有的積分權益不同，1積分等于1元，9700元的手機使用消費券后支付的金額為9100元，如此一來還能獲得至少91積分（元）。

按照上述代購給的報價，在使用消費券后，消費者還需要支付給代購300元，相當于優惠額度從600元變成了一半，而代購則至少賺取了“300元+91積分（元）”。

在調查中，北京商報記者也發現，有部分代購收取代購費為100-200元，相比上述代購給出的300元報價，這些代購“蠶食”的優惠金額較少。

在社交平臺上，每每網友分享相關帖子，下方就會有人留言“是否出券”，記者在了解過后得知，一般所謂的“出券”就是可以進行代買。

代購借閑魚背書

為了賺取差價，代購想盡辦法打消消費者對自己的不信任。

由于工作原因無法前往海南消費的史錦瑤剛剛從海南一代購處用消費券購買了手機，目前貨還沒收到，對于逼近萬元的交易，代購主動提出使用閑魚，消費者先把款打給閑魚，收到貨驗收好后再確認。

對于這樣一個流程，代購也表示“對大家都好”。定居在海南的代購菁菁姐表示，“先加上微信后，可以在閑魚平臺上掛鏈接進行交易，購買的時候會進行視頻，有些券是可以通過視頻的形式使用”。對于保真和售后問題，菁菁姐還解釋到，免稅店可以直接郵寄，并且免稅店有保修的電子發票可以發到手機，全國聯保的商品提供發票證明購買渠道即可。

消費券杠桿效應

除了消費者消費券的優惠被蠶食，代購參與下的消費券使用，讓政府通過消費券促進消費，提升游客到訪量，進而撬動吃住行游購娛多方位消費的目的也被攔截。

據海南省旅游和文化廣電體育廳公布的數據，今年中秋國慶假日，海南省累計接待游客426.86萬人次，同比2019年增長2.8%；實現旅游總收入64.88億元，同比2019年增長24%。以此推算，按照到訪人次，剛剛過去的“雙節”假期，海南省人均旅游消費約為1520元。雖然今年接待游客以及旅游總收入均超2019年同期，但人均消費卻不及2019年的1915元，且2019年的國慶假期僅有7天。

在旅游市場復蘇的當下，海南省政府對于一張免稅消費券的期待遠不局限于免稅市場。

去年以來，海南官方先后發放多輪免稅消費券。海南省商務廳曾測算，發放1億元的消費券，可直接拉動社會消費15.6億元，拉動整體消費45億元左右。同時，全球精品(?？?免稅城有限公司總經理助理劉加曾透露，?？谑协偵絽^當周發放的免稅消費券核銷率超過60%，拉動了約22倍的銷售。

海南省旅游發展研究會會長王健生指出，消費券發放的初衷是在跨省游放開之后，刺激旅游消費的一種手段、措施。事實上，消費券作為撬動旅游消費的杠桿之一，也起到了很好的拉動效果。但是在消費券的使用及監管等方面，各地的情況并不都一樣，海南大額消費券的發放符合離島免稅每人每年10萬元的消費額度，有助于促進離島免稅的銷售。

出境分流的焦慮

作為境內離島免稅的試點，海南不斷發放消費券的背后，除了希望拉動更大范圍的消費，也有出境游市場的分流、免稅巨頭業績的增速放緩的焦慮。

根據浙商證券發布的研究報告，7月海南離島免稅銷售額約26.4億元，同比下降34%，免稅購物人次約46.6萬人次，同比下降2%，客單價約5671元，同比下降32%。

同時，作為離島免稅的“老大”，中國中免前三季度凈利潤51.99億元，同比增長12.33%，雖然凈利有所增長，但相比于疫情后放開的旅游市場增速，業績表現也難言增速顯著，且股價仍在持續下滑，截至10月23日收盤，中國中免A股股價僅為90.07元/股。

資深旅游專家王興斌指出，作為免稅龍頭的中國中免目前所面臨的境況，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整個離島免稅市場的情況。今年以來，出境旅游的重啟讓游客擁有更多購買免稅商品的渠道，不免會對境內離島免稅市場產生一定的分流，同時，入境游市場尚未完全恢復，消費者購買離島免稅商品的數量就會受到一定影響。

打擊與引流并行

在12年間，海南離島免稅購物政策持續調整優化，紅利不斷釋放的同時，也對“套代購”行為進行打擊。

近年來，離島免稅正逐漸成為海南的“金招牌”，不僅是提升旅游消費的重要“推進器”，還能夠帶動境外高端消費的進一步回流，但“套代購”行為會從一定程度上擾亂正常的市場經濟秩序。今年6月，中國中免進行會員權益改革，其中具體積分調整是公司增強開展打擊防范“套代購”走私行為的舉措。

不僅是免稅企業，官方也在不斷出手進行打擊。此前，海南省打擊走私工作會議明確提出，海南將用三年時間開展離島免稅“套代購”走私專項治理，提出一年“治標”、兩年“治本”、三年“承壓”的階段性目標任務，堅持早發現、快打擊、嚴懲治，精準打擊各類“套代購”走私行為。

在打擊代購之余，如何面對出境游重啟給海南帶來的客流分流，是當下的首要任務。根據海南省旅游和文化廣電體育廳發布的數據，今年中秋國慶假日，海南省旅游景區接待游客358.83萬人次，同比2019年增長20.9%。據悉，在中秋、國慶期間海南省旅文系統發揮“旅游+”效應，策劃推出濱海游樂、休閑康養、美麗鄉村、紅色傳承、體育運動、黎苗風情等旅游路線超30條。海南旅游業的快速復蘇與新產品、新玩法的推出不無關系。

“想要增加免稅購物消費，旅游產品必須足夠吸引人。”王興斌認為，海南接下來最重要的任務是豐富旅游產品，發揮自身熱帶海洋生態的旅游資源特色，通過不同季節推出不同旅游活動、旅游項目，來增加境內游客到海南旅游度假的吸引力。游客基數增長后，海南旅游才會快速發展、免稅購物消費才能進一步擴大。

“此外，面對國際免稅集團的競爭，境內免稅集團從價格、品種等方面并沒有很大優勢，未來中國生產的免稅商品還需要一定的競爭力，不過，入境游客到中國來購買免稅商品也是我國免稅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各免稅企業要做好迎接入境游客的準備，針對其購物需求進行商品布局。”王興斌指出。

北京商報調查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