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沒頂住鋪天蓋地的廣告攻勢，消費者王先生果斷入手了一臺PICO 4。

在他的印象里，當時PICO 4的宣傳滿大街都是，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建筑物外立面巨大的液晶廣告牌里，主角PICO4讓他心動不已。那可能也是PICO最風光無限的時候。

一年后，王先生的PICO 4已經不知道“吃灰”了多久。他能清晰地羅列出棄玩的理由：續航能力太差、無線速度跟不上、資源少。一如當下的PICO，在經歷了被字節跳動豪擲90億元收購、高調推出PICO 4后，陷入了高管調崗、員工離職的傳聞。

盡管字節方面接連否認，但一個越來越清晰的現實已經擺在眼前：隨著元宇宙概念的降溫乃至驟冷，屬于VR行業的光環也已經不復存在了。

負面纏身

連日來，PICO負面消息纏身。不久前，有媒體透露，PICO負責人近期前往新加坡找管理層匯報工作，得到的反饋是字節跳動將逐步放棄PICO業務。

10月24日，澎湃新聞又報道稱，近期PICO多位核心業務負責人相繼離職和調崗。其中特別提到，PICO副總裁任利鋒已實際意義上處于離職狀態，長期不負責PICO的業務管理，但仍掛職在公司內。

此外，報道還引用PICO內部員工的說法稱，PICO此前高峰期員工數量超過2000人，其中市場部門員工離職約2/3，技術部門流失率稍低，目前整體離職員工數量接近高峰時期的一半。

對于字節跳動將逐步放棄PICO業務的傳聞，10月24日，字節跳動相關負責人明確回應北京商報記者稱，此消息不實。PICO在正常運營，公司會長期投入XR業務。

而在高管離職調崗等傳聞面前，PICO相關負責人則回應北京商報記者稱，公司會保持產品正常運營，并持續加強在產品技術方面的投入。但對于具體的高管職位變動及員工離職情況，則未有更明確的說法。

任利鋒的動向可能是判斷PICO處境的關鍵線索。公開資料顯示，任利鋒曾擔任抖音產品負責人，被視作抖音“元老”之一，在字節開拓“中視頻”時期，任利鋒還曾擔任過西瓜視頻總裁。此后，隨著字節高調收購PICO切入“元宇宙”業務，任利鋒隨之調崗，擔任PICO副總裁。

“對于PICO來說，任利鋒離職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采訪時，業內人士稱，任利鋒離職的消息在圈內已經被確認了。

上述業內人士進一步解釋稱，在字節內部，任利鋒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字節一直奉行誰開疆拓土誰就往上升，誰失敗了誰就走的原則，任利鋒一路走來打了好幾場勝仗，因此地位也上升得非?？?。但從他的經歷來看，最后的兩“仗”，即西瓜視頻和PICO，任利鋒的成績是不好的。

“理論上說，任利鋒的離開代表字節內部已經下了結論，就是VR這場仗打敗了”，該人士認為，雖然當下的情況不至于導致現在就將PICO關停，但結論已經很明確了，無論是敗給了行業還是敗給了時間，字節的VR挑戰都失敗了。

PICO的“出道即巔峰”

字節與PICO的淵源，要從兩年前說起。

2021年8月底，VR創業公司PICO的一封全員信，“錘實”了字節跳動收購PICO的傳言，收購金額也不是此前盛傳的50億元，而是90億元。

那一年也是平臺經濟反壟斷“鬧”得最兇的時候，頭部大廠紛紛收縮變陣。當時有媒體稱，字節90億元的收購金額創下了行業最高紀錄。

2022年9月，借著被收購滿一年的時間點，PICO在中國市場正式發布新一代VR一體機PICO 4系列，這也是PICO被字節收購以來首次發布升級換代產品。

那場發布會上，PICO創始人周宏偉演講時的PPT上，有一頁寫著“PICO 4，開啟VR大眾化之路”。彼時，周宏偉預測，PICO 4的銷量會突破100萬臺。

那場發布會可以看做PICO行業生涯巔峰的縮影。當年的任利鋒把幾乎能夠在抖音上“薅”到的所有資源都推到了PICO上，當時無論是線上還是線下，PICO 4的廣告幾乎隨處可見。

另有媒體報道，為了提升硬件銷量，PICO 4還大幅壓低產品售價，甚至每賣出一臺設備要虧損500元左右。高性價比也是一年前王先生選擇PICO 4的關鍵，他對北京商報記者回憶稱，同類型的其他品牌設備，要比PICO 4貴出1000多元錢。

然而好景不長。2022年底，ChatGPT橫空出世，元宇宙的風徹底轉向吹向了人工智能，連同VR設備一起，進入了寒冬。2023年初，有媒體報道稱，PICO 2023年全年銷量目標為50萬臺左右，已比于去年100萬臺的目標數額縮水了約50%，同時市場還傳來PICO裁員的消息。

對于2023年目標及現實銷量情況、用戶的留存率和活躍度等問題，北京商報記者也聯系了字節跳動，但未收到回復。有媒體曾報道，PICO方面曾回應稱，2023年的銷量目標相比2022年有所下調，不方便公布具體數據，但比50萬“會高一些”。

VR的“第七個元年”

VR做不好，不是PICO或者字節的問題。

上個月的2023世界VR產業大會上，《虛擬現實產業發展白皮書》正式發布。根據《白皮書》，今年Q2季度，我國VR/AR頭顯出貨量共15.6萬臺，較去年同期減少49.51%,其中VR 11萬臺、AR4.6萬臺。2022年Q2季度，VR出貨量29.7萬臺，AR出貨量1.2萬臺。

IDC的《全球AR/VR頭顯市場季度跟蹤報告預測》也顯示，全球增強現實和虛擬現實頭顯出貨量連續第四個季度下降，2023年Q2季度的出貨量同比下降44.6%。

IDC指出，全球經濟的下行壓力抑制了需求，熱門頭顯Quest 2價格上漲的負面影響，加上多家供應商缺乏新品等原因進一步阻礙了市場的增長。

寒風是吹向整個行業的。今年8月，愛奇藝旗下VR公司青島夢想綻放科技有限公司被曝出業務已陷入停滯，在職和離職員工總計超百人被拖欠工資；今年早些時候，還曾傳出騰訊XR團隊全線解散的消息，不過當時騰訊回應說，解散報道不實，實際情況為變更硬件發展路徑，相關業務團隊進行調整，騰訊并未放棄探索XR。

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王鵬為北京商報記者總結出了頭顯市場下滑的幾大原因：首先是宏觀經濟因素。由于全球經濟增長放緩和消費者購買力下降，消費者對高價產品的需求減少。其次是市場競爭激烈。隨著越來越多的公司進入頭顯市場，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

今年9月，搶在蘋果的Vision Pro明年初上市前，Meta在其Connect開發者大會上發布了新一代VR頭顯Quest 3。行業預估，Quest2是有史以來銷量最高的VR頭戴式設備，去年銷量接近1000萬臺，略低于疫情爆發時的高峰。

此外，技術瓶頸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王鵬稱，目前的頭顯技術尚未完全成熟，用戶體驗還有待提升。而在應用場景方面也十分有限，目前頭顯主要用于游戲和娛樂領域，難以滿足用戶多樣化的需求。

“2016年就被稱為‘VR元年’，到現在已經是第七個‘元年’了，這就代表著過了七年，VR都還沒能成熟爆發起來”。在業內人士看來，導致這一情況的原因也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始終沒有弄清楚VR要承擔起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他解釋稱，最早人們對VR寄予的希望是“下一個iPhone”，但事實證明，VR承擔不了這個責任，單從出貨量上看，甚至趕不上主機。而從產品和技術的更迭來看，直到今天包括芯片、電池、材質、重量等依然沒有達到理想狀態。

在VR的發展過程中，靠著“入口”的性質，元宇宙概念的走熱被視作是為VR“續了一波命”，但元宇宙也逐漸被認證為泡沫一般的存在，要想真正達成熟狀態，可能至少需要10-20年的發展。

所幸，PICO還沒放棄，他把希望押在了內容上。今年9月，PICO宣布開啟首屆XR開發者挑戰賽，PICO中國區游戲商務負責人郭文山認為，要滿足需要，關鍵是提供優質、破圈的內容，“如果推出像‘節奏光劍’或者類似‘健身環’的破圈產品，可能會快速推動行業進入下一個階段”。

北京商報記者 楊月涵